步入画家朱良津的工作室,便进入了一幅幅山水画的世界,也由此走进了主人的艺术王国。在这里,朱良津乘兴挥毫泼墨,若一气呵成,他会兴奋好几天,若不满意,便索性让作品放上一两天,然后慢慢打磨,直至改到自己满意为止。采访中,他向记者一一介绍那些层次分明又清朗疏浚的作品,在一言一行和举手投足间,都能感受到他沉浸于艺术的快乐。
朱良津作品《村居》49x100cm纸本 2012年
(该作品摘自艺盘310600004作品)
作品流淌着传统血液
在朱良津的山水画中,传统的影子隐隐可见。如大量使用斧劈皴技法表现山的立体感,或运用披麻皴表现山的质感。又或者,他画树时自觉不自觉地运用如点叶、勾叶等传统技法,因此尽管作品整体呈现出当下的时代感,往局部细看,仍处处流露出传统的痕迹。“传统博大精深,想彻底脱离古人是不可能的,只能从先辈那里吸取养分。”朱良津表示,自己画画30年,最大的感触是画家必须对传统足够重视,然后深入学习。
“当然,这不是说一直徘徊在古人的艺术世界,而是要对古代每个时期名家的特点足够了解,然后选择与自己个性相符的作品重点学习与钻研。”在朱良津看来,很多人初学时往往盲目临摹,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因此必须在临摹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绘画方向,在此基础上打造属于自己个人的绘画语言。
听到此,记者好奇的就室内画作向主人请教,他也一一介绍了墙上已经完成的作品,以及地上尚需修改的未完成品,叙述中不乏艺术创作的苦恼,但更多的则是满满的快乐。朱良津说,自己因在博物馆工作,能够长期临摹古代名家的作品,因此早早就锁定了山水画这一领域,并持续深入。“创作中,我喜欢关注生活中一些特别美的细节,然后进行放大或夸张,由此凸显出自己不同于他人的审美倾向。”他举例说,如自己画面对千姿百态的树时,就会对某种形态进行刻意和夸张的表现,从而提炼出自己的绘画特点。
朱良津作品《乡寨一隅》68x68cm纸本 2011年
(该作品摘自艺盘310600015作品)
让文化遗存在当下发声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画家朱良津大学所修的并非艺术专业,而是与之相去甚远的历史学科。之所以走上绘画这条路,实则得益于贵州书法名宿陈恒安先生。
他告诉记者,祖辈与陈恒安乃世交,于是拜在陈恒安先生门下,由此而结下了一份艺术缘。“陈先生说,无论写字还是画画,最终拼的其实是学养,而学养来自阅读。因此,练习书法之外,他不仅要求我们读唐诗宋词、《古文观止》、《史记》等书,还要背诵。”朱良津表示,自己后来之所以对研究念念不忘,正是得益于陈先生当年的教育。
因此缘故,对贵州文物进行系统梳理,对贵州地方美术史潜心研究,一直是朱良津这些年最重要的工作。近年来,他先后出版了《古黔墨韵——贵州书法文物阐释》、《凝固的灿烂——贵州视域下的古代美术》两部艺术专著,通过大量的文物图片再现贵州书画发展史。“虽然历史文献对时代久远的贵州书法和美术缺乏记载,但作为历史文化遗存的文物无不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其中所反映的各种信息可以让我们认识古人活动的方方面面。”采访中,他如此谈论历史文化遗存的价值。
朱良津介绍,考古发掘的成就表明,汉字在汉代已经在贵州大地上大量使用,其变迁印迹也在贵州历朝文物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古黔墨韵——贵州书法文物阐释》一书,就是将迄今所知道的能够反映清代及以前的贵州书法艺术以及书法家情况的文字记载、实物材料进行罗列阐释。
在《凝固的灿烂——贵州视域下的古代美术》一书中,朱良津将那些断代文物按美术品类型进行分类,以此叙述古代贵州的美术状况,以图文并茂的方式让读者认识贵州古人的艺术成就。这些美术方面的文物,时代久远的主要来自于考古发掘,如装饰墓葬的石刻,作为冥器的青铜器物、陶雕塑等,还有一些在装饰上极尽巧思的实用品,以及部分长期置于自然山野中栉风沐雨的岩画和石刻。特别是那些传世的卷轴绘画,可以通过作者的名字、作品上的题款,了解到作者的思想、文学水准、创作动机等多方面的信息。
因长期在博物馆从事文物研究,朱良津的专著有着自己强烈的个性,那就是:不同于主要依据文献史料讲述历史的著作,而是以文物为支撑来谈古代贵州的书画,充分利用现知的各类文物说话。“我撰写上述两部专著时,精心选择了典型性或代表性的文物图片,试图透过文物这一历史文化遗存,更生动、更深刻、更贴近真实地阐述古代贵州书画。”他说。
朱良津作品《秋声》70x69cm纸本 2015年
(该作品摘自艺盘310600025作品)
通过美术史获取营养
在朱良津看来,这种一边创作,一边从事美术史研究的方式,既可以用艺术理论指导艺术实践,也可以在创作中印证艺术理论,可谓相互促进,相得益彰。“人的经历、学识、个性、审美取向不同,所喜爱和擅长的风格也不同,因此得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他表示,画画需要勤奋,需要操练,但也要思考,对自己有基本的定位。
记者看到,他的一幅山水画以淡墨表现那种春雨之后新绿初现的山村景象,湿漉漉的画面给人一种空气清新的感觉,令人神清气爽。因在作画时用淡墨多次积加,作品虽然色淡墨淡,画面却有厚润的效果,整幅视觉上显得空灵简洁。另外一幅作品,他则以水墨表现山雨欲来的情景,树林以线勾画和墨块铺点相兼的方式表现,显得浓淡相宜而层次分明。近处的山石,他采用简洁的大笔触画出,与刻画较细的山林建筑部分形成强烈的对比,使观者自然能够感受到作者对画中物象的主次安排。
在朱良津看来,通过理论研究,不仅能获得传统的营养,更能吸取地域的养分。如本土画家可以通过那些沉睡的历史文物,发现在贵州美术史上颇具特点而外界则少有人知的铜鼓上纹饰、傩戏面具等元素,并在创作时把这些元素纳入自己的作品中。他表示,贵州山水有不同于其它地域的特点,因此画家们不厌其烦地去表现这里的山水、民居和侗寨。虽然这片土地的艺术家具有某些相同的特点,但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画出的风格其实也不相同。“生活在贵州,对画家真是一种福分。”朱良津感叹道。